廖璐璐  /  《姐妹2011-2021》

摄影师    廖璐璐

拍摄时间   2011-2021

拍摄地点  

作品简介

摄影师自述:

这是乡村女性寻求改变的故事。美霞和丽霞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出生在河南兰考县的一个普通乡村。长大后姐妹俩开始了不同的人生。姐姐美霞成为了乡村小学的一名教师,她对这份工作兢兢业业,却依然无法改变乡村教育滞后、凋零的现状。妹妹丽霞走出了乡村去深圳打工,亲身经历了一个打工者的酸甜苦辣,从公益机构的一名志愿者开始踏入公益行业。

2009年11月,妹妹丽霞和几位志同道合的伙伴自掏腰包在北京东三旗村村口一家倒闭的饭店二楼租下了一个不到40平米的房间,成立了“木兰社区活动中心”。为在北京生活工作的外来打工女性提供服务和帮助,尤其关注女性打工群体的精神生活。丽霞成了草根NGO的负责人。2010年机构正式注册工商,2016年4月民办非营利机构注册成功。“木兰社区活动中心”组织打工姐妹开展了很多活动,兴趣小组、学习摄影、舞蹈、唱歌、话剧等。这里成了打工女性的心灵港湾,经常来参加活动的红佳因为家暴离婚远走他乡,她曾经这样写道:“2006年我带着小儿子来到北京,最开始在建筑队干活时,给人搬砖,手磨得都是血,盖房顶,四五块砖同时往上扔,让我接住我就得接住。100斤的水泥袋我一袋袋的背。大铁门得有多沉啊,男人扛门,我也扛门。男人能干的活,我都能干。为了孩子,为了生活,为了自己,我能不好好干活吗?如果我没有出来,可能现在还要半夜起来上山放羊,随时忍受他的打骂。”打工女性在“木兰社区活动中心”抱团取暖,相互安慰,互相激励。她们见证了这个公益机构的成长过程。

“木兰社区活动中心”几乎每年搬一次家,不断提高的房租是每到年关最大的难题。丽霞在机构8周年的夜晚写到:“我们都做不了传统意义上的光荣而伟大的母亲,我们在家乡,无力给孩子好的物质条件,我们带她们来到城市,寻找生活的一点希望,却无法给她们正规的教育。我们只能够‘抱团取暖’,互相鼓励,互相支持,互相帮助。我们走到一起聚起小小的力量,我们生活中虽然充满了艰辛,却依然歌唱。我和伙伴们一次次的在搬迁中重新开始工作,一次次在流动中寻找和大家一起前行的机会和可能,有时候会走一步退两步,有时候会从头再来。在这样的’流动的状态中’,在这样窘迫的环境中,我们就是这样的‘活着’。回首8年,八千里路云和月,这样一路走来,风风雨雨,充满了无奈、艰辛、泪水,当然也有很多欣慰的点点滴滴。最欣慰的是我们依然‘活着’,不能做大,就做力所能及的,不能改变社会,就改变自身。也许,我们这样一个由流动女性组成的‘木兰’组织,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生存下来,不论处于什么状态,‘活着’就自有其价值和意义所在。”

妹妹丽霞的家庭像大多数打工者家庭一样,因为生活奔波,夫妻长期两地分居,只有在每年春节才能家庭团聚。女儿瑞卿跟着妈妈在北京生活,是典型的流动儿童,小学到中学都是在打工子弟学校读书。2018年瑞卿获得UWC两年全额奖学金,2019年考取美国St.Olaf 全额奖学金。

妹妹丽霞在北京城中村和伙伴们努力维持公益机构的运行,生活上拮据而艰难,但是在姐姐美霞眼里这都是幸福的选择。一到寒暑假,姐姐美霞就来机构做志愿者,在这个过程中引发了美霞对乡村教育的困境和自身生活的思考,逐渐认识到行动的力量,选择去县里最偏远的一所小学教书。她想把网络课堂带到学校,没有经费和电脑,在妹妹丽霞的帮助下,姐姐美霞从北京收集了几台二手的老电脑,手拿肩扛地带回学校,让村里的孩子能用电脑共享更好的师资条件。读书角,绘画课,一系列的课程给这所乡村小学带去了生机和活力。2017年,美霞获得了马云乡村教师奖。同年,美霞的儿子大学毕业后,选择留在杭州的一家公益机构工作。

美霞、丽霞的妈妈是典型的乡村女性,一辈子操劳,总是把自己的需求放在家里人的最后。虽然是乡村女性,但是她有文化,不重男轻女,从小就支持姐妹俩去读书受教育。从最开始对丽霞做公益的不理解、担心到后来的支持理解。妈妈也逐渐向丽霞敞开心扉说出了自己没拍过婚纱照的遗憾,在丽霞的帮助下圆了自己这个心愿。

美霞和丽霞这对乡村姐妹充满对命运的抗争和不屈服,敢于维护自己的权利,追求精神独立和自由。她们不符合以往对乡村女性的定义。在乡村教学的姐姐美霞试图走出乡村,来帮助乡村的孩子打开天地;而城里的妹妹丽霞则敞开心怀,接纳那些和她一样来城市打拼的女子。她们都在努力地改变着,不仅仅为自己,也为更多女性、更多渴望改变的人。

美霞和丽霞这对姐妹的命运,是中国众多乡村女性命运的一个浓缩。她们出身农村,属于人生可能性不高的起点。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一部分女孩早早出嫁。一部分女孩走出乡村希望在城市里寻求改变生活之路。而回不去的乡村和融不进的城市又成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她们所面临的问题和困惑具有当代社会的普遍性和代表性。大约9718万左右的乡村打工女性群体几乎全体失声。没有人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她们的生活是怎样的?她们的愿望是什么?她们才是最需要被关注的大多数。她们需要发出自己的声音,也需要被更多的人看到她们生活真实的样子。记录她们的存在是这个时代的印记。

评委点评

闻丹青:乡村出生的双胞胎姐妹,天生倔强,梦想着通过高考走出乡村改变命运。高考犹如一道分水岭,将姐妹俩隔在了城市与乡村的两端。城市中的丽霞和乡村里的美霞都遇到了各自的困境和磨难,她们从彼此的生活里懂得城市并不是梦想的“乌托邦”,而乡村也不是“地狱”。无论在哪里都可以追寻自己的梦想。
交叉纪录,并行描述,一条主线,底层社会有理想女性艰辛的生活轨迹。
值得特别鼓励。

于德水:作者对一双胞胎姐妹由高考所致不同生活道路的10年跟踪,以其各自日常的悲喜与甘苦、挫折与努力、无奈与成就,演绎着人生。在人性的坚柔之中映现出了一个激荡、复杂的当代中国。